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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
京城屬北地,涼爽的很。

蜀中卻非常炎熱,隻要不是個傻子,就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來這個地方活受罪。

一聽到京城二字就完全懵了的老爺子哪兒會想到這麼多,恐怕上次為兩頭牛醫病的錢,剩餘不下多少了。

李牧本想李學文借點燭光,現在聽到這番話,實在是冇有心思了。

回了屋,想要早早睡下。

忽聽得隔壁響起母親的乾嘔聲,李牧連忙又跑了過去。

“母親。”李牧為何氏輕拍著背,說道:“明日去找個大夫把把脈,瞧瞧吧。”

李牧今日會隻拿五百文給岑夫子,考慮到的正是何氏的身體。

如果真的是又懷上孩子了,那家裡便會更加拮據了。

次日,一大早,李學文便走了,說是去城裡。

瞧他的臉笑得像菊花一樣,李牧就知道他肯定從老爺子那裡得了不少銀錢。

李學文剛走,老爺子就從屋子出來道:“狗蛋兒,學文這兩天得到城裡,你這兩天便在地裡幫幫忙吧,讀書,有你小叔就夠了,要隻是想學著認字,也不急在這一時片刻的。”

昨天老爺子看到李牧從岑夫子那裡買來的筆墨紙硯,可是臉色有點難看,現在會突然說要李牧下地,這也在李牧意料之中。

唯唯諾諾的應下,等李虎李豹起床,便一起下地乾活去了。

在老爺子看來,一個家裡是支撐不起兩個讀書人的,現在有一個讀書人就夠了,要是在加上一個,那日子就更要難過了。

下地歸下地,答應岑夫子的魚,李牧可是不會忘記的。

所以,中午準備回家的時候,他便一溜小跑的去摸了魚,然後先行給岑夫子送去。

正巧今日張自強並未回家,而是與岑夫子一起用飯。

看著滿身臟汙的李牧,張自強皺了皺眉,拱手道:“在下張自強,敢問名諱?”

李牧看了看張自強,又看岑夫子拿著魚出了屋,還禮道:“李牧,小名狗蛋兒。”

狗蛋兒?

張自強冇忍住,撲哧一聲笑了出來。

李牧倒是不在意,又拱了拱手,這就想要離開。

張自強卻先他一步,攔在門口道:“夫子對你很是誇讚,說你功課不錯,不知道你可讀過論語?”

現在可是已經正午了,該吃飯了。

李牧可不想讓老爺子訓斥,隨口道:“隻有聽過,並未讀過,我要回了,還請讓開。”

“聽過?子曰:為政以德,譬如北辰……”

張自強說了半句,而後看向李牧。

李牧會意,隨口道:“居其所而眾星共之。”

張自強一怔,又道:“子曰……”

接連十三句,隻要張自強問出一句,李牧便能隨口接上一句。

背課文?

這實在不算什麼。

“子曰,攻……”

說到這裡,張自強突然停了下來,抓耳撓腮,很是煩惱的樣子,看樣子是不記得這局了。

李牧又隨口道:“攻乎異端,斯害也已。”

這下,張自強完全愣住了。

論語,他背的很熟,可也不能似李牧這般隨口說出來,簡直就好像在問:吃什麼,然後對方答:吃飯。這樣的簡單,簡單的就像是動動手,動動腳。

要知道,這人不過就是個放牛的孩子,自己可是從小就開始讀書了。

天才。

難道真如夫子所說,這人是個天才?!

趁著張自強愣神的這一下,李牧竄出屋門,衝著家裡狂奔而去。

果不其然,回到家裡的時候,捱了老爺子一頓訓,而且飯也涼了,隻剩下一碗白粥。

李牧看了看天空,麵不改色的端起白粥衝進了屋子裡。

“老二,看看,你看看,這就是你教的好兒子,現在連我的話都不停了,這以後可還了得?”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。

吳氏在旁邊搭著腔:“就是說啊,還想讀書,你看看狗蛋兒像個讀書人嘛,要我說,送魚給那老夫子,還不如給我家阿虎阿豹吃了,多點兒力氣,下地也好乾活。”

一旁,嗎,母親何氏一邊收拾東西,一邊看著屋子裡打算練字的李牧,心疼得很。

中午隻有一兩個時辰的功夫,隻要等到暑氣消了,太陽不那麼大了,便又到了下地的時候了。

李牧心裡清楚,今日恐怕隻有這個時候能抄書練字的。

是以,當他停筆的時候。

那碗白粥依舊還完完整整的在旁邊放著,一口未動。

也直到這個時候,李牧的肚子才叫了起來。

李牧苦笑,自言自語道:“要是當初能有這麼用功,興許能考個更好的大學。”

就這麼一碗如涼水般的白粥打發了自己依舊空落落的肚子,李牧看了看日頭,剛站起身,便見母親何氏走了進來,她手裡似乎抓著什麼東西,捂得十分嚴實,不讓彆人看著。

“母親。”李牧道。

“你之前在寫字,母親不敢打擾你,喏,有個雞蛋,我煮過了,你快吃了。”何氏悄悄塞了一個雞蛋給李牧。

現在是李學文不在,要是李學文在家,這雞蛋肯定是他的。

可就算不在,也輪不上自己這個狗蛋兒來吃啊。

“母親可是去看過大夫了?”李牧突然想到了什麼。

“嗯,你快要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。”何氏笑了起來。

“這雞蛋是給母親補身體的,兒不能吃。”李牧反手將雞蛋塞給了何氏。

“吃不飽,怎麼乾活,快吃了,莫要讓我生氣。”何氏假意板起了臉。

李牧知道,他這個母親堅毅得很,做下什麼決定便很難會更改,隻好剝開雞蛋,緩緩吃了起來。

下午下了地,晚上回來的時候已經黃昏了。

吃了晚飯,天也暗了下來。

趁著還能看得見,李牧又加緊抄寫了一點,直到天空完全蒙上一層黑色,他才停止。

月光安靜而又溫柔。

屋子裡卻不那麼安靜。

“我兒學字怎麼了,念個書,學個字,總歸是好的,何況花得也不是家裡的錢,你瞧瞧,他老三怎麼花錢都行,現在拿了錢也不知道去城裡什麼地方逍遙快活了,我兒不過練個字還要受這份悶氣,要不是我兒幫著醫好了牛,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生活了。”

“不行,這樣不行,明天你就去找爹說,起碼得給兒子一個識字的時間罷。”

“你倒是說話啊,悶著頭,死了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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