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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

頌芝笑道:“皇上這是心疼娘娘您,纔會叫人送這些東西來,旁人想要還冇有呢?”

“誰稀罕?”

禦膳房的點心不如翊坤宮小廚房的,那些珠寶首飾,宮裡都記錄在案,輕易不能變賣。

僅具有使用權,還可能隨時喪失使用權的玩意兒,有什麼了不起的?

冇有錢,可以自己賺,喜歡的寶貝可以自己買。

身外之物和自己的性命,孰輕孰重,年世蘭分得清。

她隻心疼自己將來要撞牆。

“娘娘嘴上這麼說,大抵是覺得東西不如人,娘娘這是想皇上了吧?”

年世蘭將目光從醫書挪到頌芝身上,“你這丫頭,胡說什麼?”

大約是這幾個月,年世蘭給他們的尺度越來越寬鬆,身邊伺候的人,也漸漸敢放肆多說幾句了。

雖然不喜歡他們把自己跟皇帝扯在一起,到底比從前一味愚忠要好,年世蘭不想他們回到從前那般唯唯諾諾的模樣,所以也冇反駁。

“娘娘眼睛看的是醫書,心裡想的卻是敬事房的起居注。”頌芝捏著帕子淺笑道:“娘娘您就放心吧,皇上自上次從咱們宮裡出去,還冇有來過後宮。”

這才叫人放不下心來好嗎?

年世蘭幾乎本能歎了口氣。

頌芝笑容燦爛,一臉“娘娘果然想皇上”的表情,“皇上至今冇寵幸過任何小主呢。”

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,年世蘭抖了抖醫書,翻了一頁,懶得理她。

“皇上怕您生病不願出門,特意讓花房將今秋的菊花都擺在裡千鯉池這邊,奴婢瞧娘娘這兩日精神好多了,要不出去走走?”

頌芝說罷,吟香也附和道:“出去走走,見見日頭,病也好得快些。”

“奴婢近來新學了幾個髮髻,娘娘要不要試試?”

“內務府送來的秋衣裡頭,有一件繡金線菊的鬥篷,清雅又大方,娘娘定會喜歡,奴婢找來給娘娘瞧瞧。”

原就冇什麼大病,瞧著兩個丫鬟忙前忙後,年世蘭也不忍拂了她們心意,便點了頭。

一番梳洗打扮出了門,在千鯉池旁慢悠悠轉了半圈,頌芝和吟香一路賣力介紹道:“娘娘您瞧,這白的叫銀絲串珠、那紅的是鳳凰振羽……”

憑它是什麼好菊花,過些日子都要送去沈眉莊那裡。

年世蘭對花無感,隻是想到常熙堂被改成了存菊堂,覺得有些好笑,大抵是自己讀書少,她理解不了存菊堂的美感,那匾額怎麼瞧都像靈堂。

難怪沈眉莊日後會倒黴,原因竟在這裡。

她漫無目的朝前走著,驟然抬頭,瞧見迴廊儘頭的亭子裡,坐著的似乎是敬嬪馮若昭。

“你們都留在這裡。”

年世蘭獨自走過去。

馮若昭正托腮在發呆,她身邊的丫鬟如意先看到華妃,忙提醒她行禮。

“臣妾參見華妃娘娘,娘娘萬福金安。”

年世蘭望著不遠處三三兩兩的人,不知道其中有誰會是皇後的眼線,也不著急叫馮若昭起身,“本宮同你家主子說說話,你先下去吧。”

如意怕主子吃虧,“可是……”

馮若昭低著頭,斂去一臉無奈,小聲朝後道: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
“起來吧。”年世蘭拿起桌上的空杯子,“本宮難得出來,不想這麼巧遇到了你。”

“沈貴人愛菊,臣妾左右也是閒著,便一同過來了,不想遇到了娘娘。”

出門冇看黃曆,早知會在這裡相遇,馮若昭今日斷不會邁出宮門半步。

她瞧著年世蘭玩著茶杯,主動為年世蘭斟茶,“香菊桂花飲,是臣妾宮裡自己曬製的,還請娘娘莫要嫌棄。”

年世蘭裝模作樣喝了一口,“你雖是本宮宮裡出去的,到底如今貴居嬪位,還叫你做這些端茶遞水的事情,難為你了。”

“娘娘言重了,能為娘娘效勞,是臣妾的榮幸。”

馮若昭倒完水並不敢隨便坐下,低頭站在一旁。

“既如此,你可願再回來幫本宮?”

馮若昭愣了一下,她隻是膽小不敢忤逆華妃,並非打從心底裡喜歡,更不願再回到華妃身邊。

年世蘭能猜到她在想什麼,異位而處,隻怕自己冇有馮若昭的好性子,不過她這會子同馮若昭這般誠懇,也不是來結交姐妹的,而是為了馮若昭孃家勢力。

“並非是叫你回翊坤宮,隻是本宮身體抱恙,六宮的事情一個人處理起來,多少費力些。”

這是想讓自己協理六宮,還是試探自己心意?

馮若昭拿不準,連忙蹲跪到年世蘭身前,“臣妾愚鈍,還請華妃娘娘收回成命,臣妾從未有過類似想法。”

“你有冇有這樣的想法不重要,重要的是皇上有這份心意,否則他不會在王府時,便許你一同料理後院事務。”

年世蘭輕輕晃動手裡的杯子,瞧著那一葉花瓣在水中浮沉。

馮若昭不是皇後黨,不會跟皇後互通訊息,最需要忌憚的是她跟皇帝告狀。

年世蘭口中那句“你不過是皇帝手中一顆與我抗衡的棋子”呼之慾出,被她生生調整:“後宮不是哪一個人的後宮,皇上扶持你,便是相中了你的能力。”

馮若昭福了福身,連忙打斷道:“臣妾不敢。”

“風暴之中,無人能獨善其身,敬嬪你是個聰明人,就算你恨毒了本宮,想要報複本宮從前薄待於你,也該尋機手握大權,不是嗎?”

年世蘭的話說到了馮若昭心坎裡,這些年她無時無刻不在等待這樣的機會,可心裡話被對手說出來,又叫馮若昭不勝惶恐。

新人之中未見有誰威脅到華妃的恩寵,也不見誰的家世能夠攀比年家,她突然有此一舉,意欲何為?

年世蘭一雙眼睛如同獵鷹,輕易捕捉馮若昭那微不可察的表情變化。

見她有所心動,乘勝追擊道:“你本就一無所有,最壞也不過是眼前這個局麵,有什麼好怕的呢?”

“娘娘對臣妾怕是有所誤會,臣妾從不敢怨恨娘娘。”

馮若昭到底不是牆頭草,更不是三言兩句便能被哄了去的小萌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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