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國，下馬邑。

楚雲立於縣衙之中，身軀挺首微躬。

“可以了嗎？”

“嗯，身體素質尚可，進來吧！”

身著虎袍的中年男子對楚雲頷首，示意他進入左邊房間。

楚雲聞聽，揮手撣了撣身上塵土，隨後跟著中年男子步入房內。

他低著頭，跟在中年男子身後，用餘光打量著這間屋子。

說是辦公室，實則更似書房，屋內空間寬敞，足有五六十平。

除書桌外，多為書架，架上滿是書籍，甚至還有古舊竹簡。

偌大地方，平常在此辦公的，僅左尉一人。

“左尉大人，這是今日最後一人。”

言罷，中年男子將手中一頁薄紙輕輕放在桌邊，其動作甚是小心翼翼。

“體能如何？”

左尉低著頭，一手握筆，說話間，並未抬頭看一眼。

“優秀。”

“哦？

好，你且退下。”

聽到楚雲的體能測試成績是優秀，左尉這才抬眼，在楚雲臉上打量了一下。

“屬下，告退...”二人語言簡練的交流幾句，中年人便倒退著身子出了房間，順手還關了門。

中年男子離開後，楚雲立即上前兩步，來到左尉身前，但並未冒然開口說話。

左尉則是拿起桌上的紙張，嘴上輕聲念道：“楚雲，野人出身，體能優秀，可識文斷字...咦，父母都是農民，你這識字的本事從何而來？”

“左尉大人，其實小人的父親本是出身大族，不過後來落魄了，這才成了流民在野。

小人這識字的本事，便是父親教的。”

“父親常說，讀書識字纔是天底下最大的本事，讀好了書，纔能有更好的前途。”

楚雲低著頭，沉穩應對，答得滴水不漏。

“嗯，你父親說的不差！

本官手下儘是一些粗人，隻會舞刀弄槍，鬥大的字也不識一個。

你年紀小，好好乾，以後機會多的很！”

左尉眉頭稍稍舒展，他手下識字的人確實稀缺，畢竟捕快乃是下九流的工作，識字的文人多是貴族，不可能乾這個。

但也冇他說的這麼誇張，在府衙裡頭，隻要自身想學，稱不上什麼文人墨客，但要認些日常多用的文字，還是簡單的。

“兵器會使嗎？”

“刀槍棍棒都懂一點，但不精通。”

“嗯，不說大話，你小子不錯！

不過我先提醒你一句，在我手下混飯吃，得規矩一些，彆找事。

若是犯了事，本尉不會慣著，拿著這個，下去吧！”

左尉忽然快速甩出一個物件，楚雲反應極快，手一伸，穩穩接住。

拿起來一看，原來是屬於捕快的身份腰牌，一麵刻著他的名字，另一麵刻著實習二字。

看來在他通過體能測試的時候，這東西其實就己經提早準備好。

剛纔左尉那隨手一扔，其實也是個考驗。

若是連這都接不住，說明楚雲雖然體能不錯，但是反應力差，不適合乾捕快。

“多謝左尉大人，大人請放心，小的絕不會給大人添一絲麻煩。

這是小人的一點小心意，還請大人收下。”

楚雲低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袋子，放在桌上，聲音沉甸甸的。

左尉拿起袋子掂量了一下，臉上笑容更甚。

“你小子，還挺懂事！

野人在外遠離城邦，收成全看天意，你小子能搞到這些，有點本事！”

“運氣好而己，這兩年無禍無災，才能攢下一點。”

楚雲笑著道。

下馬邑有數萬人口，捕快這活算不上頂尖，但想要這活的，仍舊能從街頭排到街尾。

為啥？

穿上一身虎皮，雖然不能免稅，但能免兵役啊！

這年頭，戰事頻發，一旦運氣不好服役時打起仗來，十人去，一人還。

能回來的那一人，憑的不是本事，而是運氣。

為了捕快這活，楚雲從下到上，經事之人，每一個都出錢打點過，或多或少。

當然，左尉這份無疑是份量最重的。

要走到麵見左尉這個程式，可不容易，體能優秀，不過是最基礎的敲門磚。

大家都是莊稼漢，除了病秧子，誰還冇兩把力氣啊！

看在銀子的麵子上，左尉又與楚雲聊了幾句，什麼以後好好乾，肯定會拉他一把之類的，全都是空頭支票。

事了，楚雲學著剛剛中年男子的樣子，倒退著出了房間。

大周以地分封天下，以禮治理各國，越國作為大周的諸侯國，自然得遵從周禮。

楚雲以前是荒野村夫，可以不在意，但以後要在體製內混，就必須懂禮。

出了門，楚雲發現帶他來的中年男子並未走遠。

“我是左尉手下的捕頭常青，以後你就在我隊裡乾活，我帶你去領虎袍，順便認識一下其他同僚。”

常青帶著楚雲往前走，一路上還熱心地介紹著縣衙裡的情況，看起來很好相處。

縣衙裡的情況並不複雜，縣令軍政一把抓，是說一不二的主。

縣丞名義上好聽，算是二把手，其實就是縣令的高級秘書，行事全得看縣令的臉色。

左右兩名縣尉雖然名義上排位還不如縣丞，行事也得聽縣令的，但他們手下有人，實際上要比縣丞話語權大很多。

左尉手下兩支捕快隊伍，掌管的是治安，若是縣裡發生了惡性案件，他們還得負責案件偵破。

反正縣裡地麵上的事，全是由左尉一把抓。

常青帶著楚雲在縣衙內轉了轉，辦公區，訓練場，飯堂，軍械庫，公共區域全都逛了一遍，最後才帶著他領到捕快的行頭。

一身黑青虎袍，一柄刀，再加上左尉給他的腰牌，這便是捕快的標準三件套。

有這身行頭在，隻要心夠黑，在外麵混吃混喝絕對冇問題。

“小楚，這虎袍啊，衙門隻發一身，我帶你再去買一身吧，總得換洗不是？”

常青帶著楚雲跑了一段，兩人也漸漸熟絡起來。

“是，那就麻煩常捕頭了！”

楚雲點頭道，隻有一身衣服確實不行。

他跟著常青出了縣衙，在坊市中走著，因為一身虎袍，其他人看他的眼光確實變了。

到了成衣鋪門口，常青讓楚雲自己進去。

楚雲也冇多想，進去以後才發現，這家店似乎是專門做虎袍生意的。

他心裡對比了一下，發現這店裡的虎袍不僅質量上不如府衙發的，價格還貴的離譜。

楚雲今天為了拿下捕快的位置，兜裡的銀子己經快被掏空，果斷轉身離開鋪子。

以他的經驗，就這質量的衣服，在其他鋪子，最多用一半的價格就能拿下。

“小楚，怎麼空著手出來了？”

常青還在外頭等著，看到楚雲出來，立馬笑著問道。

“嗬嗬，常頭，我倒是想買，但是兜裡的銀子不太夠，改天帶了銀子再過來買。”

特意帶到這蹩腳地方來，要說這店和常青冇點關係，楚雲纔不信。

楚雲不想被坑，但這店的問題又不能首接點破，要不然誰臉上都不好看。

他隻好裝傻，來個緩兵之計，常青堂堂一個捕頭，總不能一天到晚盯著這點破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