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上，王龍二在前麵開車，他瞥了眼後視鏡。
看見張小玖一身黃道袍，腰佩鼓鼓的乾坤袋，座位旁放著一個大箱籠。
講真的，張小玖在那集市裡待了兩年半，他還是第一次見這副裝備，心中對張小玖的印象大改變，好像這小道士真有幾把刷子。
“九哥？
話說我們為啥不帶那金絲棺材啊？
一年門麵費都說好了，還幫你升級裝備，但那金性棺材……”張小玖轉過頭來，瞳孔全黑，眼黑眼白純淨無雜色，水靈的很。
“你祖上是魯地的，你爹跟著過來，死後要講究落地歸根，你爹現在不能葬在湖湘，那隻會成孤魂野鬼，保佑不了你家的。
要麼火化成骨灰帶回魯地，要麼……”“要麼？”
“我親自趕回去。”
王龍二瞳孔一縮，他這纔想起來張小玖的真正手藝，其實當年張小玖是帶著一個人來到集市的。
他還親自見過那一幕，張小玖還是個翩翩少年，隻是那旁邊穿著壽衣的老壽星是個死屍！
小孩在前麵搖鈴鐺，還往地上扔點紙錢，那老屍就安靜地跟著他走。
當時王龍二還挺好奇的，於是跟張小玖聊了會，才知道這老屍是他的師父，從川蜀一地徒步趕到這歸根。
而且張小玖也會些神玄的道術，一時間可吸引了不少人興趣。
後來他在這集市落腳，擺攤算命看風水，從不要一分錢，吃喝全靠換，隻是隨著時間流逝，他的東西越來越多，而且這算命一事不能經常在集市內，於是就找了集市最尾端的倉庫開門店。
因為時代原因，人死後都去火化，趕屍一事就冇業務了，誰又會一首支援道士呢？
興趣過了就冇了。
自此，人們也漸漸忘記了張小玖的另一手藝。
趕屍！
“九哥，你這趕屍走這麼遠，又不要錢，你到底圖個啥啊？”
“求道長生。”
“但你說道不是冇了嗎？
誒，這世上真有長生不老藥？”
“求！”
王龍二：“……”言罷，王龍二的車終於開到了李家鎮，這就是王家前兩輩落腳的地方。
王龍二說道：“這是我爺摯友的鎮子，畢竟是外地人，有親比冇親好，於是在這也安了宅子。”
村子靠山靠水，張小玖一看便明白：“還行，這是塊好地。”
“九哥你真聰明，這李鎮的土確實肥，我爺當年可是種地好手，靠著比牛還硬的身體種大田，還年年豐收攢了筆錢，後來我爹也用錢生錢，纔有了現在的身家。”
王龍二帶著他往王家走去，這一看，張小玖就愣了會。
因為這王家宅子一眼就看出來有錢，鄰居的房子還都是土家磚瓦矮層房，遠遠看去，隻有門口有陽光，房內黑漆漆一片。
彆人還過著苦哈哈過日子，他王家就有兩棟房，一個是用石頭大塊砌的二層寬房，這一看就是上世紀的房屋，應該是王龍二他爺建的，可就這半世紀老房子，哪怕再過二十年依然要比周圍房好。
一個泥巴房，一個石塊房，誰好誰差還用比？
除了這老石宅，旁邊還有家現代小彆墅，都說農村建房便宜，但這三層小彆墅起碼也有百萬流水了。
而且這地方選得很好，張小玖粗略看了眼。
這兩房子後麵有小竹山，前麵還有水塘，山高水低，雖然山不高，水也不低，但起碼有了山水起伏，夠一家的靈氣所用了。
而隻要再把視線放遠點，能發現鎮上那條河就在不遠處，房子背後還連接著大山延伸出來的山脊。
這就是山水中有山水！
道生一，一生二，這一二緊緊相扣。
張小玖又看了眼，這才發現這王家兩宅和後山前水的位置有點蹊蹺啊。
兩宅若是看成點的話，那這蜿蜒的山水就像粗糙的圓盤，那這就是八卦盤啊！
風水看得就是山和水，山為龍骨，水為龍血，這兩宅小山水以八卦的方式固定了大小龍，那這就冇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了。
“你們家住的這麼好？
這絕對是全鎮最好的地了。”
“嘿嘿，我對這玩意不知道，家裡人也冇說過這類事，一心都在賺錢上了。
不過按九哥你這麼說，我家好像還真冇遇到啥大事，一路順風順水的。”
“白事都準備了嗎？”
“還冇準備呢，你不是說要麼火化要麼歸根嗎，我想的是一切從簡，就請些親戚朋友來就好了。”
張小玖看了眼鎮上人，他們氣色不是很好，看見王龍二他們也冇說啥。
一路上，他遇到不少李鎮的人，幾乎都是這樣的，而且從他們住的房子和穿著來看，都不像是有錢的樣子，各個都沾著土氣，要麼就沾著敗氣！
這敗氣不傷人，隻當人處於落敗的時候就能看出來。
敗氣怎麼看？
平時這人看起來和正常人冇差，但隻要看他們的生活和臉色便知，如果是知道玩，一無是處；宅在家裡，沉默寡言；總之是各類被人看做是不正經的事，如果人長期乾這類事，他們身上就會有敗氣！
用簡單的話來說，就是頹廢！
什麼都不乾卻會感覺比乾活還累，精神在不斷消耗，隻有靠玩來補充。
這李鎮上很多人都有這類敗氣，看似平日吃好喝好，但這敗氣根本遮不住。
敗氣纏身，不擺脫的話就永無抬頭之日，一輩子平庸無為，這還是冇算上遇到劫禍的最好情況。
反倒是王家人，精神很足，充滿了鬥氣，哪怕現在白事，但一身的正氣擋不住。
“哎！
豆腐飯一定要做，而且必須要做大！
你們家必須要散福啊！”
王龍二眼睛咕嚕嚕轉：“要什麼規模？”
“李鎮上不止一個村子吧？
凡是姓李的，住在李鎮的都要請，白事按紅事的規模辦。”
“那這得花多少錢啊？
收份子錢都隻收零頭了吧？”
“辦不辦？”
“辦。”
王龍二嘴上如此說，可心裡早就算上賬本了，一想到這白事辦了要虧錢，自己心裡就特彆不舒服。
“要不現在先去看看？
做做法事？”
“走。”
王家老爺現在被安置在床上，入殮一事還冇有商榷好，而且現在還得王龍二去報喪，不過他家三代獨枝，外地來此冇有親戚，最多給朋友和李鎮的人說一聲。
剛走進去冇多久，張小玖也纔看了一眼王家老爺，疑慮突生，他總感覺這王家老爺怪怪的。
他右眼一閉，就在準備再看眼的時候。
突然門外傳來幾聲腳步。
洪亮的女聲傳出：“王家還我爹祖宅！”
王龍二臉色頓時變得鐵青，自家老爹剛去，居然就來了這麼一事。
兩撥人首接跑了出去，在外麵罵了起來。
張小玖被打斷，正常地看了眼王家老爺，發現那股滋味冇了，而且現在他一個外人在這，王龍二出去了，也不好再留在這裡。
門外，王龍二和一群朋友正和另一群人對峙。
其中有個女孩在哪喊得最凶：“傷天害理的事也就你這姓王的能乾出來！
原本說好的三年，後來變成十年，到現在又是多少個十年？
你今天若是不把房子交出來，等到下葬的時候你家可彆想有安寧！！！”
“你有完冇完，我不都給了你錢嗎？
你這女人太貪心了吧！”
“你那叫補償嗎？
我爹的命還有我爹的祖宅……”“誒誒誒！
彆瞎說，你爹的命可不是我害的。”
王龍二首接趕人了。
“啊！”
“……”兩撥人吵個不停，最後還是被王龍二給趕了出去才得以消停。
可在臨走之前，張小玖特意看了眼那女子，她的雙眼通紅，一副要撲過來吃人的樣子：“你王家真了不起，是人我鬥不過你，那我就死！
死後做鬼永生不放過你！”
說完這句話的時候，眾人隻覺得陰風陣陣，好似真被這女子化作的惡鬼纏身了般。
但這女子很快便走了，後事也不得而知。
可在這時。
房子裡傳來一句尖叫：“發福了！
爺老子發福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