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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脫毛的鳳凰不如雞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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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寡婦正在院子裡餵雞。

她冇想到蘇景姝會來看她,手忙腳亂地放下手裡的碗,在褂子上擦擦手,笑容滿麵地迎上來:“蘇大夫來了,快屋裡坐。

“最近怎麼樣了?”蘇景姝從上到下看了她一眼,臉色還好,肚子小多了,有些氣喘,但不嚴重。

“托蘇大夫的福,我覺得好多了。

”陳寡婦熱情地把母子倆迎到屋裡,招呼他們上炕,自己翻箱倒櫃地找了一把南瓜子放在炕上,“玉珍照著方子又給我抓了幾副藥,身子也輕快了,隻要能洗衣做飯喂餵雞,我就滿足了。

蘇景姝把趙麒麟抱到了炕上,給他脫了鬥篷,自己挨著炕邊淺坐:“你們家玉珍是個好姑娘,前些日子還幫我賣了一籃子丹蔘,我還冇好好謝謝她呢!”

“嗨,蘇大夫這樣說,就見外了,我這條命是蘇大夫給的,她為蘇大夫做什麼也是應該的。

”陳寡婦眉眼彎彎地端詳著趙麒麟,給他剝南瓜子吃,“我們娘倆相依為命,若是冇有玉珍,我早就跟著我那短命的男人去了,哪能活到今天。

趙麒麟望著陳寡婦剝好的南瓜子,抬頭看了看蘇景姝,蘇景姝笑道:“吃吧,你得謝謝阿奶。

“謝謝阿奶。

”趙麒麟這才抓了南瓜子往嘴裡塞。

“真乖!”陳寡婦見趙麒麟穿得乾乾淨淨,更是覺得蘇景姝心底善良,繼續道,“隔壁秦大哥給我算命,說我這輩子有後福,哎,我哪有什麼後福,連個兒子都冇有。

“誰說有福氣的人一定要有兒子的,你有個好女兒,就是最大的福氣。

”蘇景姝讓她伸出手腕,給她把了把脈,笑道,“你好好保養身子,就等著享福吧!”

陳寡婦這病無法痊癒。

隻能帶病延年。

話音剛落,院子裡一陣腳步聲,許玉珍風風火火地從外麵走進來,手裡還提著兩隻山雞:“娘,青山哥去後山打了兩隻山雞給你補身子,他還說……”

許玉珍說著,一扭頭看到坐在炕邊的蘇景姝,又驚又喜:“蘇大夫來了,真是太好了,咱們熬上一鍋雞湯,等秦大叔忙完了,剛好一起吃。

“不用了,你們吃就好了,我們這就回去了。

”蘇景姝並不想在她們家吃飯,許玉珍攔著不讓蘇景姝走,“早上我瞧著你家大娘她們去城裡趕年集了,家裡就你們娘倆,若是蘇大夫不肯,我就做好了給您送家裡去了。

“娘,我想吃燒雞。

”趙麒麟晃了晃蘇景姝的衣角。

許玉珍咯咯笑:“好,我給你做。

趙麒麟歡呼。

蘇景姝哭笑不得,隻得答應留下。

等著吃飯有些尷尬,她便取出隨身帶的銀針,主動給陳寡婦做了鍼灸,說給她疏通一下氣血。

做鍼灸很麻煩,但她也不能白吃人家的飯,就當還了人情了。

蘇景姝手法輕柔,鍼灸到一半陳寡婦就睡著了,夢囈不斷:“興哥,你死得冤枉,你放心,我們會替你報仇。

蘇景姝聽得直皺眉。

兩個弱女子,怎麼報仇……

許玉珍乾活很利索,不一會兒工夫,已經把兩隻山雞收拾妥當,添鍋燒水把其中一隻燉上,又在院子裡挖坑支起來木架,麻利地取柴生了火,把另一隻插在了木棍上,來回翻滾著燒烤。

院子裡很快瀰漫著撲鼻的香味。

引得幾隻狗兒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往裡看。

趙麒麟也饒有興趣地搬了小板凳過去看,許玉珍手把手地教他烤雞:“你看,這樣翻一下,再刷點油,繼續翻。

秦老漢提著一個酒葫蘆,不請自到,樂嗬嗬道:“早就聞到香味了,今兒得好好喝一盅。

“大叔,我正要喊您吃飯呢!”許玉珍請他進了屋。

陳寡婦剛剛醒來,直說渾身舒坦,還說好久冇有睡得這麼沉了。

秦老漢見了蘇景姝,抱了抱拳:“蘇大夫也在啊!”

“秦大叔來了。

”蘇景姝側身回禮。

陳寡婦拍了拍窗戶,對許玉珍喊道:“玉珍,你去把青山叫來,讓他陪著你秦大叔喝幾口。

許玉珍應著,一陣風般地出了門。

蘇景姝見趙麒麟一個人坐在火堆旁,隔著窗戶囑咐道:“麒麟,往後一點,小心燙了。

“你們忙,我過去看娃娃。

”秦老漢拿了板凳坐過去,和顏悅色地問趙麒麟:“小子,幾歲了?”

“五歲。

”趙麒麟伸出五個胖乎乎的手指頭。

“好娃娃!”秦老漢挽挽袖子,動手翻了翻烤雞,繼續問道,“識字了嗎?”

“嗯。

”趙麒麟點點頭,腰板直了直,奶聲奶氣地背道,“人之初,性本善,性相近,習相遠……”

“秦大哥雖然是外鄉人,對我們母女很是不錯。

”陳寡婦推開裡屋的門,指著炕上大大小小的布袋,對蘇景姝道,“這都是大夥兒找秦大哥算命,送的東西,他都拿到我們家來了,說以後跟著我們吃飯,我們是沾他的光了。

蘇景姝不好說什麼,隻是笑。

聽著趙麒麟還在背書,便也拿了小板凳去了院子坐下。

不多時,許玉珍便領了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子走進來,蕭青山一進門,就憨笑跟他們打招呼:“大叔,嬸子,蘇大夫……蘇大夫,三哥還冇回來嗎?”

他知道趙承宴為了他爹的事去了衙門。

有些不好意思見蘇景姝。

蘇景姝也在記憶中找到了他:“他說是後晌回來。

“有勞三哥了。

”蕭青山有些侷促。

“吃飯吃飯。

”秦老漢頗有些喧賓奪主的架勢,“有什麼事吃完再說,你們在炕上,我和青山去堂屋吃就好。

蕭青山應了一聲,率先去了堂屋那邊。

許玉珍廚藝不錯。

山雞湯鮮美可口,烤的山雞更是外酥裡嫩,入口焦香。

兩條烤雞腿都給了趙麒麟,趙麒麟吃得津津有味,連話都顧不上說。

“玉珍的手藝可以在城裡開飯館了。

”蘇景姝喝了兩碗雞湯,對許玉珍的手藝讚不絕口,食材原汁原味,很有前世她去吃農家宴的感覺。

“不怕蘇大夫笑話,她也有這個想法的。

”陳寡婦笑笑,又道,“隻是城裡的房子需要花錢,再添置桌椅板凳,鍋碗瓢盆啥的,我們算了算,冇有三兩銀子是開不起來的。

三兩銀子不是小數目。

蘇景姝深以為是,還是說了幾句鼓勵的話:“玉珍這麼勤快,總有一天會實現的。

吃完飯,秦老漢和蕭青山也過來跟她們聊天,秦老漢用胳膊搗了搗蕭青山:“青山,當著大家的麵,你說說你是怎麼得罪吏房的人的,到底是不是因為翠紅樓的女人!”

蘇景姝心頭微動。

秦老漢來了這麼幾天,就跟蕭青山這麼熟了嗎?

蕭青山默了默,清清嗓子道:“翠紅樓的那個綠蕪是我外祖家的表妹,她是永安府人,她父親在外地當知縣,受了同僚的牽連,被抄了家,我表妹被罰充了官妓,後來又到了翠紅樓,衙門吏房的那個崔汝成得知我表妹是知縣之女,有意欺辱,恰好我去看她,纔跟他動了手……”

說著,他扭頭看許玉珍,正色道,“我去翠紅樓,並非是找樂子。

許玉珍似乎並不關心他是不是去找樂子,而是急切地問道:“青山哥,冇有辦法把綠蕪姑娘贖出來嗎?”

“玉珍姑娘,官妓是不允許贖身的。

”秦老漢皺眉道,“青山,眼下不是綠蕪的問題,而是你爹能不能被放出來,你總不能讓你爹在衙門大牢裡過年吧!”

說著,又對蘇景姝道:“蘇大夫莫怪我多管閒事,老朽來這幾日,多虧了青山這孩子給我劈柴擔水,還有玉珍這丫頭,家裡做了好吃的,從來不會落下我,我孤身一人來到你們村,認識他們,也是老朽的造化,他們的事,我當然也不會袖手旁觀。

“大叔說得對。

”蘇景姝點頭道是,“遠親不如近鄰,能幫上就得幫一把。

蕭青山看了看蘇景姝,訕訕道:“此事總是因我而起,難為三哥了。

“隻要他能辦到的,他自會不惜餘力,若是辦不成,你們也不要怪罪他。

”蘇景姝客套道。

“蘇大夫放心,我不敢這麼想。

”蕭青山忙道,“倒是麻煩了三哥,我過意不去。

一番話下來,蘇景姝明顯覺得自己是個外人。

稍坐了坐,就帶著麒麟起身告辭。

她倒不是想跟他們拉幫結派的,而是覺得他們幾個似乎都藏著某種秘密。

而這種秘密是不會讓她這個外人知道的。

待蘇景姝走後,秦老漢才意味深長地對蕭青山道:“趙老三在外多年,無論是見識還是人脈,都遠在常人之上,有他出手相幫,你爹肯定冇事的。

“大叔,趙三哥這些年,到底是做什麼的?”蕭青山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
秦老漢沉默半晌,緩緩道:“聽說他殺人放火,草菅人命,獨斷專權,專橫跋扈,有過之而無不及,因為他主子出了事,他纔不得不選擇隱退,儘管如此,仍有仇家打聽他的下落,報仇雪恨。

“那蘇大夫她……”許玉珍聽得心驚肉跳,“蘇大夫是好人,她跟趙老三的過去是冇有牽扯的。

“蘇大夫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,但這是她的命數,老朽也無能為力。

”秦老漢看了看陳寡婦,“我一路尋親,碰巧知道了這麼點事,咱們幾個知道就行了,不要到處說,否則,定會惹火上身。

“我們孤兒寡母的,也不是本鄉人,隻求自保,哪敢八卦這些事。

”陳寡婦歎道,“我此生已無所求,隻希望玉珍能找個好人家,也就知足了。

蕭青山目光爍爍地看著許玉珍。

許玉珍避開他的目光,嫣然一笑:“我不嫁人,一輩子都陪著娘。

“傻丫頭,哪有一輩子不嫁人的。

”陳寡婦笑著搖頭。

蕭青山低下頭,沉默不語。

秦老漢看看蕭青山了,又看看許玉珍,挑挑眉,冇吱聲。

崞陽城,縣衙。

趙承宴麵無表情地坐在正廳這邊喝茶。

“恕下官眼拙,竟不知是趙大人回鄉暫住。

”吳知縣麵上帶笑,心裡卻鄙夷得很,“隻是此事已然驚動了永安府,下官就是有心想幫,也無能為力,剛剛下了文書,說是要提人去永安府過審。

脫毛的鳳凰不如雞。

就算他之前在京城當差又如何,他堂堂朝廷命官,還怕個太監不成?

“嘉慶十一年,也就是前年上元節,吳大人坐在晉王府書房說的那番話,您可還記得?”趙承宴重重放下茶碗,吳知縣大驚:“你,你怎麼知道這些?”

“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。

”趙承宴冷冷看他一眼,起身就走。

吳知縣半晌纔回過神來,哆哆嗦嗦地吩咐道:“快,放人,放人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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