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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
我怎麼看?

我坐著看!

有時候還躺著看!

當然,一定是要用眼睛看的!

李倓心裡嘀咕著:看吧,這纔開業一個多月,就有人想打主意了!

在大唐,有權真好,彆人辛辛苦苦,冒著巨大的風險一步一個腳印做出來的東西,他們隻需要幾句話,就能拿過來,據為己有。

李倓問道:“不知阿耶如何讓這造紙廠為阿耶所用呢?”

“這還不簡單!”不等李亨說話,一邊的李儋說道,“一聲令下,那兄妹二人還敢違抗大唐皇太子的命令不成?”

工匠的社會地位本身就不高,再加上澄心堂還增加了一層商人的底色。

而皇太子,則位於第八重天和第九重天之間的存在。

想要一個商人配合,還不隻是一句話的事情?

這看起來很合理吧?

很合理啊!

但李倓說道:“真的就不怕右相又找機會嗎?”

他一提到李林甫,李亨的臉色就變了。

剛纔還是春風和煦,轉眼寒冬臘月。

一邊的李儋見李亨麵色不悅,對李倓說道:“三郎你又在這裡危言聳聽,李林甫會為了這點小事大做文章?”

不等李倓反駁,李儋又說道:“再說了,太子殿下想要那造紙廠,是他們兄妹二人的榮幸,那是他們三輩子修來的福,他們必然高興得跪在門外喜迎,李林甫就算拿這件事攻訐,如何入手?”

李倓卻說道:“但朝廷是禁止官員經商的。”

他這話一說出口,現場沉默了一小會兒。

連向來沉穩的李俶都說道:“三郎,你過於小心謹慎。”

李亨的臉色更加不悅,他看著李倓說道:“這種事,你心中應該有數纔是,以後不要說如此幼稚的話。”

李倓當然知道他這話背後的意思。

為什麼連李俶都說李倓過於小心謹慎了?

因為大唐禁止官員和貴族經商這件事,早已淪為一紙空文。

也許在太宗時代,還執行得非常嚴格。

但法度,就是這般廢弛的。

大唐貴族和官員不經商?

這不是讓他們眼睜睜看著大把大把的錢給平民嗎?

明明手裡有一言決定人興衰的權力,隻需要幾句話,就能來錢,忍著?看著錢不要?

大唐貴族和官員表示,我做不到!

所以,即便是李林甫這種法家信徒當政,以嚴酷的綱紀執政,但對於貴族和官員經商這種事,他絕不會去過問。

彆忘了,法家不是法治。

法家的本質,還是維護君主的利益。

要不然均田製到李隆基時期全麵崩壞,土地兼併嚴重,怎不見有人站出來拿著大唐的律法維護天下的公平和正義了。

所以在巨大的利益麵前,李倓說大唐禁止官員經商,這就是個笑話。

在古代,明規則那是給天下人看的,是說給天下人聽的。

但在明規則下麵,還有一套潛藏的規則,那纔是能賺大錢的!

李倓自然知曉其中運作規則。

他對李亨的突然嘲諷,視而不見,卻又說道:“既然如此,那我便假設阿耶拿到了這造紙廠,又假設右相不因此事找阿耶的麻煩,但總歸是有人說閒話,當然,說閒話也動搖不了太子的地位,隻是現在這造紙廠一天才賣出去多少紙啊,一萬張?”

“一天一萬張多不多?”李倓語速飛快,“多啊!當然多!對於一個造紙廠來說,一天一萬張紙已經很多了!但是對於長安城來說多嗎?對於京兆府來說對嗎?對於整個大唐來說,多嗎!”

這下他們都不說話了。

“阿耶是太子,未來的聖人,看的不是一家造紙廠這麼簡單,是這天下!怎麼因這點利益,就壞自己的名聲?難道太子殿下,也像某個郡王一樣目光狹隘,看到好東西,就要據為己有?”

說到這裡,李倓看了一眼李儋,補充道:“二郎,我不是在說你,你不要誤會啊。”

“你……”李儋大怒,想指著李倓的鼻子罵,但忽然發現罵不回去。

於是李儋說道:“大郎剛纔也說了,可以為阿耶所用!”

李倓立刻又道:“大郎說得對啊!”

李儋:嗯?

李儋嗬嗬地冷笑起來:“三郎,你的話先後是不是相互矛盾?”

“哪裡矛盾了?”

“你這……”

李倓又說道:“大郎說可以為阿耶所用,是對的,但絕不可強取,甚至不能現在就取。”

說到底,一天一萬張紙,並不能幫朝堂上下解決太多用紙問題。

李俶問道:“此話怎講呢?”

“既然這個澄心堂一天能賣出一萬張紙,以後會不會一天賣出去兩萬、三萬,五萬,甚至十萬?”

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李倓。

李倓說的賣出去,並不是21世紀的人通常認為的受市麵歡迎這麼簡單。

21世紀商業的核心是拉新和留存。

但在大唐,商業的核心還停留在產能!

產能!產能!產能!

意思就是,大唐的市場還是一片空白的藍海,隻要你造得出來足量的紙,哪怕質量不怎麼好,在知名度打開後,就能被快速買走。

根本不需要考慮回頭客率,搞什麼複購促銷之類的。

既然是產能,那在唐人的眼中,一天一萬張紙已經很神奇了。

李倓說什麼一天幾萬,甚至十萬,這就相當於跟21世紀的人說:我十分鐘就能從北京到紐約一樣。

十分鐘能不能從北京到紐約?

可能生產力到一定的水平是可以的。

在大唐,一個造紙廠一天能不能輸出十萬張紙?

顯然,這也是生產力的問題。

李倓卻不顧幾個人奇怪的眼神,繼續說道:“如果能夠賣出這麼多,到時候,阿耶再派人去拜會,是不是更好?”

李儋卻不服道:“若是能賣出這麼多,現在和以後收過來,有何區彆?”

“問題的關鍵是不確定,若是收過來,賣不了那麼多,為了區區一日萬張紙,被人在背後說閒話,這是太子做事的雅量嗎?”李倓繼續反駁他說道。

“再說了,若是有朝一日,一天真能賣出十萬張,阿耶收過來之後,交給朝中心腹去上報給聖人,難道不是大功一件?”

“而且,一個造紙廠能一天賣出十萬,在長安再設立幾個,長安的用紙緊張是不是可以得到全麵的緩解,朝廷是不是還能從中得到一筆額外的收入?這些功勞是不是都可以記在阿耶的心腹大臣的頭上?”

說到最後,李倓的目光落到李亨身上:“這比阿耶自己為了這麼間小小的造紙廠親自出手,難道不更強了許多倍麼?”

李亨不由得點頭起來,卻問道:“能賣出十萬張嗎?”

“若是大唐太子全部用澄心堂的紙,一些官員聽聞後,會不會效仿?宮中會不會慢慢傳開?”

說到這裡,李倓的狐狸尾巴才露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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