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幾日，京都出了一件‘妖書案’，妖書之上儘是大逆不道之言，把孤評判的體無完膚，最後還說要群起而攻之。”
神宗說到此處時，語氣變得有些森寒。
他自即位以來，勤勤懇懇，對待國事不敢有絲毫的懈怠，為的就是用自己的功績淡卻自己得位不正之事。
可是彆有心機之人又拿此事做文章，他二十多年的兢兢業業，被完全的掩蓋過去，隻是說他目無綱常，有違人倫，他如何能忍。
“懸劍司奉孤的命令，徹查此事，最後反而徹查到了你的身上，你作何解釋？”
神宗的眼神之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沈辰安心裡慌得一匹啊，不都寫詩明誌了麼，怎麼自己這位皇外公還要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呢。
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，朝登天子堂，暮為田舍郎，皇帝陛下不會真的對自己起疑心了吧。
沈辰安的記憶中對這位皇外公隻有敬服和懼怕，所以他現在有點摸不準這位皇帝陛下的脈門，生怕自己哪句話說錯了，給自己帶來無妄之災。
“回陛下話，此事純屬是對臣的誣陷，臣已經作詩自證清白，還請陛下明察。”
沈辰安深深行了一禮，鞠躬的角度超過九十度。
“千錘萬鑿出深山，烈火焚燒隻等閒。
粉身碎骨渾不怕，要留清白在人間。”
神宗直接誦讀出了這首詩。
“可是這首？”
“正是。”
神宗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。
可是先前沈辰安是什麼樣子，神宗是一清二楚，他不知為何沈辰安進步如此神速，能作出鎮國之詩。
難道先前沈辰安是為了故意藏拙麼，還是鎮國公府在沈辰安身上有什麼謀劃。
神宗本不是生性多疑之人，可是坐在帝王的位置之上，就要從各種各樣的方麵思考，用最冷血的想法揣測彆人。
帝王之家多薄情，便是這份道理。
“聽聞你儒道入了九品開竅境？”
“是，臣作詩之時僥倖儒道入品。”
“很好。你真是讓孤刮目相看。
若是你爺爺知曉此事，想必和孤同樣欣喜。”
神宗嘴角帶起微微笑意。
“承蒙陛下訓教。”
沈辰安又拍起了馬屁，把功勞全都推在自己這位皇外公的頭上。
“難得你還記得孤的訓誡。
孤先前便訓教與你，要勤勉於學，看來你是聽在了心裡。”
沈辰安有些無語，這位皇帝陛下倒是不謙讓。
果真是千穿萬穿，馬屁不穿。
“陛下訓教，臣豈敢不記在心裡。”
聽到沈辰安如此說，神宗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濃了，他的心情也好轉了一些。
伺候神宗左右的大太監劉洪倒是十分吃驚，他常伴君王左右，也知曉這位世子不得陛下的歡心，今日這是怎麼了，這位世子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。
先前每次陛下看到這位世子的時候，都冇有笑臉，今天竟然臉上帶笑了。
看來這鎮國公府的世子，真是大有長進了。
“你父殉國，諸位叔叔亦皆殉國，你母親又因生你難產而死，隻有一個爺爺為伴。
可是你爺爺身為鎮國公，又要為孤守著這景國的江山社稷，所以你先前紈絝，孤不怪你。
一看到你，孤總是會想到你那個可憐的母親，她自小可是聰明伶俐，知書達理，她的兒子長成了那般模樣，她應該會怪孤冇有替她照顧好兒子吧。”
神宗眼神之中有些黯淡，金殿之上寂靜得出奇。
“當孤得知那首詩，是出自你手的時候，孤甚至有些難以置信。
孤不知道在你身上經曆了什麼事，讓你突然開竅了。
但是孤很欣慰，如果你母親還在的話，她應該也會很欣慰，你冇有丟她的顏麵。”
神宗的一席話，說得沈辰安心裡酸酸的。
他前世的身世和這一世差不多，都是父母雙亡，身邊隻有一個爺爺。
“臣把陛下的訓誡謹記在心，時常反省自己，深知先前臣之頑劣，遂決定痛改前非，不為鎮國公府丟人，不為陛下和母親丟人。”
沈辰安跪在地上深深行禮，虔誠之極。
“好。
說得好啊。”
神宗龍顏大悅，眉目舒展。
在一旁自始至終冇說一句話的海元，有些驚異的看著沈辰安，這位世子殿下風評極差，難道之前都是裝的不成。
沈辰安這拍馬屁的功夫，讓禦前待了幾十年的海元都有些自慚形穢。
這是**裸的吹捧啊。
關鍵是皇帝陛下還很吃這一套。
剛進殿時陛下還愁眉緊皺，現在就差把“舒心”這兩個大字寫在臉上了。
果然無論是多麼聖命的君王，也喜歡聽恭維的話。
“依你看，這‘妖書案’到底是何人所為呢？”
神宗此話一開口，沈辰安的心又被提了起來。
人常言：聖心難揣，聖意難測。
他今日可是完完全全體會到了。
“妖書案”可是牽扯國本的大案，但是偏偏和自己扯上關係了。
自己好不容易洗刷了嫌疑，現在又要問自己是何人所為。
自己雖然是這位陛下的皇外孫，可也是鎮國公的獨孫。
若是自己回答不好，或者回答的牽強，是否又會勾起陛下對鎮國公府的猜忌之心呢。
“回陛下，此事是由懸劍司所負責，臣隻是受了他人誣陷，所以才和此事扯上了牽連。
至於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，臣確實不知，陛下可詢問懸劍司主司大人吧。”
這個問題可是太棘手了，沈辰安趕緊把問題給拋了出去。
“懸劍司的調查，孤自會詢問。
今日，孤想聽聽你的看法。”
看來，自己這位皇外公是非要自己回答這個問題了。
“臣覺得，是有人用臣做棋子，想以臣破局。”
神宗眼中眸光流轉，看向沈辰安的眼神愈發的欣賞。
因為沈辰安這句話，和神宗的猜測不謀而合。
“哦？此話怎講。”
神宗身體前傾，雙目微微閉起，神態極其認真。
“妖書案”由海元全權調查，所以他對沈辰安的話，也表現出了極其濃鬱的興趣，也側身麵向了沈辰安。
沈辰安隻好把所經曆的之事，一一道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