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逸不喜歡喝酒。

在後世，白酒更像是成年人的投名狀一般，彷彿在說一件事：喝下這杯致癌物質，再說利益和交換。

馬周卻不一樣，是個標準的酒徒，自從知道辣椒可以有各種吃法的時候，一路上顛簸了好幾年的馬周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樂趣。

辣椒配烈酒，越喝越長久。

報國無門，就處江湖之遠，反正喝多了還能憂慮一下君王。

“我說秦逸啊，以後你家裡的仆人，我給你管了，你得給我發工錢。”

“不然總在你家白吃白喝，不太行。”

“我這個人讀書厲害，教你兩個妹妹唸書也是可以的……”

秦逸笑了笑，馬周這樣的人在自己家裡當個管家，絕對是屈才了。

在曆史上，馬周取得的成就絕對不是小打小鬨，每一件事都驚天動地。

就從他在常何家裡當門客的時候，獻上的那一篇策論為例，不僅拯救了常何這種大老粗將軍，也讓李二深刻認識到一些問題。

這些問題的解決，改變了貞觀初年一些風貌。

比如，尊老愛幼，比如勤儉節約，比如國家收糧食，以及朝中一些地方的治理等等，這些都是超越了當時的眼光侷限。

也隻有馬周這種從小在外流浪，知道民間疾苦，又讀透了聖賢書籍的人才能夠寫出來。

如今，曆史線路似乎發生了變化，大唐未來的宰相馬周，竟然要在秦逸家裡當個管家。

秦逸一時間真不敢去答應。

“先生，你還是考慮考慮吧，畢竟以先生的才華，立足朝堂隻是缺乏一個機會而已。”

馬周不以為然，“以前我吃苦的時候，總是心懷天下，但自從我認識你之後啊，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心懷天下的辦法很多。”

“心懷天下，為國為民，非要在朝堂上攪動風雲嗎？”

“秦逸你種下糧食，不就解決了長安一部分糧食的危機嗎？”

“你搞出來土豆這種東西，簡直可以稱為祥瑞，估摸著從明年開始，天下百姓根本就不會出現吃不飽的情況了。”

“你做的冬日暖棚，可以說是前無古人，後無來者，這難道對大唐冇有好處嗎？”

“你跟那縣令說話的時候，我在一旁聽著呢，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，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，妙啊。”

“我馬周如今曆經坎坷，終於明白了自己的使命，那就是為大唐的百姓謀福利，當官是一種途徑，難道種地不也是一種途徑麼？”

一連一堆的質問，讓秦逸有些無法回答。

馬周的能言善辯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，在馬周擅長的領域裡，誰也不是對手。

秦逸隻能不回答，裝高冷，沉默了許久，秦逸終於歎息一聲，“先生胸襟廣闊，秦逸佩服。”

“那就按先生所想吧！俠之大者，為國為民，不管是朝堂還是民間，都是大唐好男兒啊。”

既然無法拒絕，那何不享受這其中的樂趣呢？

更何況，馬周有事做了，就不再會因為吃住在秦逸家裡變得焦慮起來。

冇有人可以拿了彆人吃了彆人的東西之後還一臉坦然，即便臉上坦然，心裡也會有些不安，即便心裡也是坦然，身體也會不自覺的要去做點事情彌補一下。

……

火爐這種東西還是有必要的，仆役們的居住小樓總共二十多間房子，各自獨立，總共兩層，冬天還是很冷的。

由於大唐的建造工藝並不是後世那般，所以秦逸參與的地方很多，如今類似於後世宿舍辦公樓一樣的房屋建造好了，馬周的興趣更大了。

“這種建造的方式，聞所未聞，一片空地，兩層都可以住人，那就是少了很多土地的浪費啊。”

“秦逸你怎麼想到的？”

秦逸這會兒正在指導一個鐵匠澆鑄鐵水，冇空搭理馬周，隻能淡淡回答：“這東西如果能建造十層，那麼更省錢，省土地。”

鐵匠的水平其實不低，隻是今年實在是受到了旱災的影響，無法養活一家人，來到秦逸家中之後，他發現自己的東家似乎並不是那種往死裡剝削的人，而是一個隨和的人。

不光隨和，還教自己一些技藝？

鐵匠心裡過意不去，私下裡找到秦逸，指著天發誓，這手藝一輩子也不會外傳。

秦逸可不管這麼多，造出鐵皮爐子纔是關鍵。

你就算外傳又如何？拔一毛利天下這種事情纔是真正的福報，比起後世所謂的996福報，不知道高明瞭多少。

鐵水剛剛凝固，用巨大的磨盤就那麼一壓，就是一張扁平的鐵皮。

完全凝固之後，捲起來，然後在裡麵用燒透的黃土封嚴實，簡單實用，還能讓整個屋子暖和起來。

“公子，不知道這鐵皮爐子燒什麼東西？木炭，還是柴火？”

“煤，對，就是你們說的石炭。”

鐵匠皺起眉頭，在腦子裡飛速的尋找著關於所謂石炭的影子。

終於，他想起了小時候，從遙遠的西北方來的客人經過長安的時候，會留下黑乎乎的石頭，那些石頭就可以燃燒，不光火勢旺盛，還極為耐燒，一塊兒如果冇有燒透，還能繼續用。

秦逸看著鐵皮爐子，很滿意，就是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。

秦若雲和秦若雨盯著鐵爐子上麵還冇有乾涸的泥巴看了半天，終於發出了好奇的疑問。

“哥，你弄這個鐵疙瘩能乾嘛？”

秦逸擺擺手，“晚上你們就知道了。”

鐵皮還有不少，正好做了兩個煙管，從窗戶上麵掏了一個洞，然後伸了出去。

這種味道纔對嘛！

傍晚的時候，楊二氣喘籲籲的拉回來了一麻袋的煤。

“公子，這石炭也不貴啊。”

這一點秦逸倒是冇有想到，這個時代的煤應該很稀少吧。

可價格卻低的可怕。

楊二用了不到一百文，就拉回來滿滿一大袋子。

馬周笑了笑解釋道：“公子，這石炭並不是什麼常用的東西，中原人隻用炭盆。”

“等到用的人多了，自然就價格高了起來。”

秦逸算是明白了，現如今大唐的百姓還不知道這玩意兒的金貴啊。

煤號稱黑色的金子，拿出了幾大塊，用柴火引燃，大號的火鉗夾著已經引燃的煤塊放入了爐子裡，蓋上蓋子。

不多時，整個屋子涼颼颼的氣息冇有了。

最關鍵的是，整整一兩個時辰，連個多餘的味道都冇有，屋子裡的人也冇有任何的不適。

煙霧從鐵皮煙管裡麵緩緩飄出的時候，秦逸滿意的笑了。